一捧细腻的,白色的齑粉,从他的指缝间缓缓的洒落下来,落在了光洁的红木桌面上。陆尘拍了拍手,将最后一点粉末也掸掉。他抬起头,看着秦羽墨担忧的眼睛,语气,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“他们有他们的规矩。”“我,也有我的规矩。”“既然他们觉得我坏了规矩…”陆尘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“那就让他们来见识一下……”“……什么,才叫真正的规矩。”萧家那笔钱到账,是第三天的事。整个京城,都因为这事儿,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味。不是商场上那种风声鹤唳,也不是官面上那种暗流涌动。是…一股子肃杀气。一种山雨欲来,风满楼的味道。龙啸天亲自登门了。这位如今在京城地面上,已经算是一方豪雄的龙家家主,此刻,脸上却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凝重,甚至…还有点恐惧。他连茶都没顾上喝一口,就急匆匆的对陆尘汇报。“陆先生,出事了。”龙啸天的声音,压的很低,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一样。“京城地面上,这两天,不对劲。”“所有叫得上名号的武馆,全都关门了。那些开镖局的,还有一些背景不干净的安保公司,也都闭门谢客,说是什么内部整顿。”“可我找人打听了,他们不是在躲什么,更像是在…迎接什么。”“整个京城,但凡是跟‘武’字沾点边的地方,现在都安静的吓人。像是…暴风雨前的宁静。”龙啸天一口气说完,额头上,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他虽然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了陆尘的圈子,可骨子里,他还是个在京城这片地面上讨生活的人。他对危险的嗅觉,比谁都灵敏。陆尘听着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他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杯,眼皮都没抬一下,仿佛龙啸天说的,是别人家的事。龙啸天看着陆尘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心里更急了。可他又不敢多说什么。就在这压抑的气氛里,豹爷从外面走了进来。他手里,拿着一封信。一封…很奇怪的信。没有信封,就是一张折叠起来的,上好的宣纸。上面,还有淡淡的墨香。“老板,刚才,药阁门口来了个人。”豹爷将信,递了过去。“一个穿青布长衫的中年人,看着…不像普通人。他什么话也没说,就把这东西,放在了门口那对石狮子的底座上,然后就走了。”“整个过程,很恭敬,但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…傲气。”豹爷形容的很贴切。那种感觉,就像是古代皇宫里的太监,来民间宣读圣旨。他本人,可以对你磕头。但他手里的东西,你,必须跪着接。陆尘终于抬起了眼,接过了那张宣纸。他缓缓展开。上面,是几行用毛笔写的,龙飞凤舞的大字。字迹,力透纸背,带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,霸道和刚猛。“闻陆先生修为通玄,然行事有悖武道。”“老夫雷千绝,奉武盟之命,前来裁决。”“明日午时,城南‘忘忧茶楼’,恭候大驾。”落款,很简单。只有五个字。“武盟裁决者。”陆尘看完了,脸上,依旧没什么表情。可站在一旁的龙啸天,只是瞥了一眼那信上的落款,整个人,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!他的脸色,“唰”的一下,变得惨白!嘴唇,都在哆嗦!“雷…雷…雷千绝?!”他倒吸一口凉气,声音都变了调,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,恐惧!陆尘瞥了他一眼。龙啸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浑身一个激灵,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。他强压下心头的惊骇,声音颤抖的解释道。“陆先生…这…这雷千绝…是武盟的三大裁决者之一!”“他…他不是一般人!”“这个人,成名,至少有三十年了!一手‘奔雷掌’,练的出神入化,刚猛无匹,死在他手上的武林败类,没有一百,也有八十!”“在整个北方武道界,雷千绝这个名字,就是‘刑罚’的代名词!他专门负责惩处那些,败坏了武盟规矩的武林中人,手段酷烈,从不留情!”“传说…传说在北边那几个省,只要提起‘雷公’这两个字,晚上,连小孩子都不敢哭!”龙啸天越说,声音越抖。那是一种,刻在他们那个圈子里,骨子里的敬畏。雷千绝,在他们眼中,不是一个人。是一个传说。是一个…活着的阎王!而现在,这个阎王,要来“裁决”陆尘。消息,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。或许,是武盟,自己放出的风声。不到半个小时。陆尘的电话,就快被打爆了。先是燕京王,那个在京城地下世界说一不二的枭雄,电话里的声音,第一次,带上了请求的意味,劝陆,暂避锋芒,不要去。然后,是“红墙”那位老首长。老人家的声音,充满了凝重和担忧。“陆顾问,我知道你很强。但是,雷千绝,不一样。”“他代表的,是整个武盟的脸面和规矩。你这次去,就是把他,把整个武盟,都逼到了墙角。他们,是绝对不会让你,活着走出那家茶楼的。”“听我一句劝,硬碰硬,不是明智之举。你先离开京城,去南方待一段时间,等风头过了再说。这边,我来想办法周旋。”所有的人,都是一个意思。躲。暂避锋芒。在他们看来,陆尘这次,面对的,是一个庞然大物。是一个,传承了数百年的,庞大的利益集团。硬碰硬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陆尘听完了所有人的劝告。他什么都没说。他只是,默默的将那封,在龙啸天看来,如同催命符一般的战书,随手放在了茶几上。然后,将自己刚刚泡好的,还冒着热气的茶杯,稳稳的压在了那张宣纸上。把那封,来自“武盟裁决者”的,霸道绝伦的战书,当成了一个…杯垫。整个房间,瞬间,安静了。龙啸天眼睛都瞪圆了,张着嘴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,在这一刻被彻底的碾碎了。陆尘做完这个动作,才抬起头,看向了站在门口一直没敢出声的豹爷。他的语气,很淡,很随意。就像是在吩咐一件,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的小事。“去。”“告诉那个送信的,或者,告诉所有能听见的人。”陆尘端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。“就说,‘忘忧茶楼’的茶,太次了。”“我喝不惯。”“想见我…”“明天午时,来我的‘昆仑药阁’。”“……过时不候。”